香港民主派47人初選案審訊第十九周

鄭達鴻稱公民黨因《國安法》改政綱、否決財案僅「籌碼」不致癱瘓政府

【獨媒報導】47人涉組織及參與民主派初選，16人否認「串謀顛覆國家政權」罪，進入審訊第十九周。前公民黨區議員鄭達鴻繼續作供，談及公民黨因應《國安法》的立場變化及對初選合法性的看法。鄭稱黨曾就《國安法》生效召緊急會議，決定不再否決一切議案，其後亦修改政綱和選舉單張，包括將以「否決權」促政府落實五大訴求改為爭立會「主導權」，不再綑綁否決預算案。法官質疑新政綱最終未有公布，鄭稱相信是「公關考慮」，指黨擔心《國安法》後予人印象「縮得好勁」，影響初選勝算。

本案指控被告協議無差別否決預算案，以圖顛覆國家政權，鄭本周引時任黨主席梁家傑稱，否決預算案只是爭取五大訴求的「籌碼」，絕非癱瘓政府；鄭亦曾自行研究《基本法》，認為即使立法會因否決預算案而解散，特首亦可批准臨時短期撥款，故不認為否決會造成癱瘓政府，當時也不認為屬違法。

鄭作供時亦多次強調，與公民黨立場雖不同，但選舉期間要跟隨黨立場以獲支持參選。法官一度形容他想做黨的「反叛者」，又問有否想過加入其他政黨如街工，鄭指當時公民黨是他「最大機會、最有勝算嘅一個身位」。

此外，鄭亦供稱李予信原排其港島名單第二，但6月12日參與街頭活動「被邀請入警署」後，獲黨徵召出選超級區議會，解釋公民黨當時擔心在街頭「貢獻」不足，想被攻擊時「可以有呢樣嘢講出嚟」。

▲ 鄭達鴻

鄭稱公民黨因《國安法》緊急開會改政策 視否決權為「籌碼」絕非癱瘓政府

鄭達鴻本周完成主問，並進入盤問，累計已作供6天。鄭上周已提及，曾反對否決所有議案，惟楊岳橋和譚文豪仍「一意孤行」召記者會，又指曾反對黨簽署「墨落無悔」不果。鄭本周則主要談及公民黨《國安法》生效前後的立場變化，及就初選合法性的評估；亦繼續強調與黨立場的分歧。

鄭本周供稱，3月記者會楊岳橋稱政府不回應五大訴求便會否決所有議案後，黨6月撰「論壇天書」，「Line to take（統一口徑）」是入立會後「會運用基本法賦予立法會的權力，包括否決財政預算案，迫使特首回應五大訴求」，鄭於論壇亦有提及。鄭指他個人不認為要綑綁否決預算案爭五大訴求，但選舉期間要跟隨黨立場，以獲黨支持參選。

《國安法》於6月30日晚公布及實施，鄭達鴻稱黨因應新法有多項應對，包括於當晚緊急開會，經討論後仍認為否決預算案合法，但達成3點共識：（一）由原則性反對《國安法》，改為承認《國安法》已在香港實施，只是望能否以《基本法》修訂；（二）以後不再與外國或外國領事有任何聯繫，立法會小組與建制派定期外訪除外；（三）不再以否決一切議案作為籌碼爭五大訴求。

鄭指會上梁家傑亦稱，否決財案只是爭取五大訴求的「籌碼」，絕非癱瘓政府；又指如以往泛民的「關鍵少數否決權」，重點並非否決，而是「對方知道你可以否決」，雙方為避免否決會進入政治談判。鄭形容黨視否決權為「威脅」和「策略」，不一定實行，亦有機會否決一次預算案令政府提出更好版本。

法官一度質疑，公民黨主張特首下台和反對任命終院首席法官，就是有意癱瘓政府，鄭不同意，並強調若政府寸步不讓，仍會嘗試合法表達意見並按實際情況考慮預算案。

▲ 2020年3月25日公民黨記者會（資料圖片）

鄭稱新政綱不綑綁否決權惟無公布 因憂予人印象「縮得好緊」影響初選勝算

除了緊急會議，公民黨政綱亦因應《國安法》有改動。其中鄭達鴻的選舉單張刪去「力抗《國安法》」，將「全力連結國際戰線」改為「把香港現況訴諸國際」，及將「積極參與跟外國政府的溝通」改為「積極將香港的實況訴諸國際」。

而提交民動的初選政綱，原寫有「以關鍵否決權促使政府落實『五大訴求』」等9點，但公民黨初選前要求改為只寫有「以言入罪 無字政綱 SPEECH CRIMES ARE AGAINST FREEDOM」的臨時政綱。其後當屆立法會議員再討論出新的9點政綱，包括改為「爭取立法會主導權」促政府落實五大訴求，不再與否決預算案綑綁；但因公民黨候選人被DQ、正式選舉延後而從沒公布。

法官質疑公民黨改政綱是「搬龍門」，鄭同意立場有變，但稱新法例有很多變數，政綱要符合當時條件。法官亦屢關注為何不通知公眾改了政綱，鄭稱相信是「公關嘅考慮」，黨擔心《國安法》後予人印象立場「縮得好勁」，影響初選勝算，因參與初選投票的是「最黃」或「偏黃」選民。至於新舊政綱均保留「彈劾及罷免林鄭」，鄭稱該黨一向認為政府應就社運問責，又指是《基本法》賦予的權力。

經修訂後的單張，仍保留「鄭達鴻承諾」入議會後否決預算案迫政府回應五大訴求的字句，並於7月初派出。被問為何黨正擬定新政綱時仍派該單張，鄭稱楊岳橋和郭榮鏗檢視認為無問題，亦獲郵局審批成功。法官一度質疑是要求郵差判斷是否合法，鄭稱郵局會審視並拒寄不合法郵件，2016年便曾拒寄羅冠聰的單張。

此外，鄭稱公民黨宣傳初選投票的片段，亦因應《國安法》刪去「否決所有議案」中的「所有」，也不再提否決預算案會造成政府「財政懸崖」。法官質疑公眾或未察覺到改變，鄭承認未必人人可見，而黨是想讓公眾知道有改變，但又怕改變太大造成反效果。不過李予信一方盤問則指，該片段講稿早於《國安法》生效前已作出修訂，鄭達鴻同意有可能。

鄭稱按《基本法》否決財案不會致癱瘓政府、公民黨僅倡正確用憲法權力

那鄭達鴻和公民黨於《國安法》後，認為初選或否決財案是非法嗎？鄭表示不認為是違法，指公民黨於7月曾三度向戴耀廷查詢，均獲覆無違法，他信任作為法律系副教授和《基本法》諮詢委員會委員的戴，而黨內法律界人士亦認為無問題。修讀法律的鄭亦曾自行研究《基本法》第50至52條，認為條文起草時已預備好如何應對財案被否決，包括要求特首透過協商解決分歧，而立法會解散後特首亦可批准臨時短期撥款，因此就算否決財案也不會造成癱瘓政府。

鄭達鴻於港島初選排第四，7月22日報名參與正式選舉，3日後收到選舉主任就否決預算案等立場如何符合擁護《基本法》查詢。鄭稱當時回覆公民黨只是「倡議正確使用憲法賦予的權力」，屬「合情、合理、合法」的做法，認為政府和議員均應尊重和回應港人聲音；又指若港人有其他合法訴求獲政府同意，他們都可接受。

鄭終於7月30日被裁定提名無效，他稱其後淡出黨務，同年底宣布退黨，解釋因任立會議員的夢想無法實現，而成為區議員和取實習大律師資格後，意見仍未獲黨接納，心灰意冷遂退黨。鄭表明從無與任何人協議無差別否決，亦無意顛覆國家政權及癱瘓政府。

鄭稱李予信原排其名單第二 6.12入警署後方獲徵召選超區

原料主問1天的鄭達鴻，最終3.5天才完成；而除控方外，同參與港島區初選的彭卓棋，及同屬東區區議員、參選超區的前黨友李予信均有盤問。就李予信，鄭達鴻指他2020年3至5月曾有機會排在自己港島名單第二位，但無對外公布，4月亦擬定二人的港島立會選舉工程前期工作計劃，曾一起派單張；惟二人至5月中有「拗撬」，李不想參與派傳單的「機械性工作」、想專注地區事務，遂不再出現在其名單。

鄭續指，黨內特別會員大會5月30日通過的初步出選名單，並不包括李予信，但會上授權執委會就選舉實際情況行「徵召機制」，李終獲楊岳橋和譚文豪「徵召」。鄭引述楊稱6月12日李參與一次街頭活動「被邀請入警署」後，黨才討論找他參選超區，因黨當時擔心在街頭「貢獻」不足，想被攻擊時「可以有呢樣嘢講出嚟」。法官李運騰問，所以一個曾被邀請入警署的人會對公民黨有幫助，而且最好他曾被捕？鄭答「係」。

李予信最終於超區初選落敗，並在7月30日報名參選港島區。鄭稱李報名前沒人問過他，他7月31日中午才獲助理通知。被問李是否鄭的「Plan B」，鄭強調「我畀人DQ咗之後個決定權已經交返畀個黨」，他亦沒提名其他人任其「Plan B」，也不記得黨內有否討論。

不過李予信一方則指，李從不是鄭達鴻名單第二，而辯方立場是李最早於6月19日才加入「35+計劃」，公民黨簽署「墨落無悔」與李無關。

▲ 公民黨2020年6月19日街站，左起：譚文豪、鄭達鴻、李予信、楊岳橋、郭家麒、余若薇（資料圖片）

控方質疑公民黨就否決財案一直有統一立場、「墨落」對鄭有約束力

至於控方盤問的方向，主要是質疑公民黨立場一向是否決預算案迫政府回應五大訴求，而鄭達鴻均知悉並同意。鄭在盤問下，不同意黨就否決財案一直有「統一立場」，但同意知悉。而對控方引彭卓棋選舉單張，指寫有民主派願景是否決預算案迫當權者回應五大訴求，而公民黨是民主派一分子，因此彭是談及公民黨的立場、亦反映參與者均知道公民黨立場；鄭稱民主派是很大的團體，上述是彭對民主派的理解，但不清楚彭所指。

鄭供述與黨的分歧時亦屢遭控方和法官質疑。其中鄭稱在黨內反對簽「墨落無悔」後，曾告知選舉經理自己當選後若未能改變，有意申請豁免跟隨黨立場投票。法官質疑為何不擔心對方泄密，鄭解釋對方是較疏離的黨員，選舉期間亦是他「最親密嘅人」、「議辦係同一條船」；又指當時沒向黨坦承想法，是因競選資源和宣傳均需黨幫忙，他亦要當選後才有議價能力。控方質疑鄭說法屬虛構，鄭否認。

而就選舉單張提「鄭達鴻承諾」入議會否決財案，鄭稱是黨立場，批准設計時無留意字眼；就控方質疑「墨落無悔」對他有約束力，他亦重申屬黨而非個人立場，同意法官指是「空頭支票」，雖會有批評但黨要保留彈性。法官質疑如何保留彈性，鄭稱可申豁免跟黨投票，惟法官即質疑鄭會看來「講一套做一套」、影響誠信，鄭續指可退黨或待黨解散。

法官陳慶偉不止一次指，鄭達鴻供稱自初選開始已有自己的議程，是黨內的「反叛者（rebel, black sheep）」，問他有否想過加入其他政黨如街工，鄭指當時「公民黨係我最大機會、最有勝算嘅一個身位」，又指對黨既有感激亦有不快，其意見不被接納便會跟黨立場。

此外，就協調會議，鄭重申港島首次會議後無再討論過否決財案，而公民黨各候選人就會議討論內容無溝通，他亦在參選九西的譚文豪簽署共同綱領並發出群組後，始知有該份文件，不同意控方指他早知各區已就否決預算案達成協議。鄭又指，戴耀廷當時不想參選人簽署、以免被DQ的協議，只是「贏咗先有得選」的協議，與否決預算案無關，解釋戴當時主要擔心被指「操縱選舉」。

案件明（26日）續審，鄭達鴻將繼續接受盤問。

案件編號：HCCC69/2022